第31章 戏内戏外皆是戏
“玉貌香腮天赋与，清姿不假铅华。素芳寻在五陵家。
欲知春信息，庾岭一枝斜。别有玲珑潇洒处，月梢淡影笼遮。
休教羌笛一声嗟。宫妆犹未似，留取意无涯。”
茶饮罢，余慧瑈离开秦婆婆的茶摊，一路走走停停，慢步到勾栏瓦舍的，进得楼来，高高的舞台首当其冲，正对着一楼的众多茶坐。
余慧瑈扔给茶博士一两银子，便由着茶博士带着上了二楼，刚刚坐定。
一曲宛转悠扬的《临江仙》立即吸引了余慧瑈的目光，仔细听罢，感觉此曲开头甚有些熟悉，便对着周礽说道：“飞鸾哥哥，蓁娘这曲子怎么有点像白乐天的《长恨歌》和《琵芭行》，尤其是这几句：‘玉貌香腮天赋与，清姿不假铅华。素芳寻在五陵家’；对着，‘杨家有女初长成；天生丽质难自弃；回眸一笑百媚生，六宫粉黛无颜色’；及，‘妆成每被秋娘妒；五陵年少争缠头；’尤为相像。”
出了笼仙阁的门，周礽听余慧瑈‘大哥哥，大哥哥’的叫，感觉他像是邻家哥哥，莫名的心里有些不喜欢她如此的叫自己，便把自己的大名以及小字，都告诉了余慧瑈，听着，这一声‘飞鸾哥哥’，心里才舒服了许多。
“六娘觉得像，不过就是女子遭遇有些相同罢了，这词里，‘玉貌香腮天赋与，清姿不假铅华’与‘天生丽质难自弃；六宫粉黛无颜色’、‘妆成每被秋娘妒’都是皮囊之像。
《长恨歌》、《琵芭行》以悲、叹为调，《临江仙》却有春来啸冬之味。”
“何讲？”
余慧瑈，纵然将上下五千年的千首诗词都背的滚瓜烂熟，这首词，她也是没听过的。
能被记录的诗词，绝大多数都是有名有姓，只有小部分是用佚名标注，有些佚名诗词余慧瑈读过，有些没有。
这首词，怕也是佚名宋词之一了，却恰巧是余慧瑈没有读过的那一部分。
“春来啸冬在于，‘欲知春信息，庾岭一枝斜。’与‘休教羌笛一声嗟’。”
“飞鸾哥哥，你是说啸冬重点在于‘休教羌笛’四字上？”
“还不错，孺子可教也。”
周礽柔柔一笑，屈食指在余慧瑈白皙又小巧的鼻子上轻刮一下，继续说道：“羌笛声悲又苍茫，以此喻冬，合适，再加‘休教’二字，有喝断之意。
此词，感觉出自西北之人之手，官家一直想收复河西走廊与燕云十六州，奈何，时机未到。”
周礽有些怅然若失，目光循着夜色中的星星向着北方望去，内心全都是对强敌环绕的东雍担忧。
“不必担心，飞鸾哥哥，官家不比秦皇、汉武、唐宗差，时机未到，只不过是积攒不够罢了。
你看官家所有的政令，不都是为了发展国力嘛！
汉武能打匈奴，不就是因文景二帝之治，才达到‘虽远必诛’的辉煌嘛！”
“嗯，官家比之吕武强了很多、很多，有生之年，河西走廊与燕云十六州回归，此生，绝大多数人，可以了无遗憾了。”
“一定会。”
若是，按照平行时空互不干涉来算，前世，以小老赵的心眼，此二地，是绝收不回来，小老赵的军事才能比之大老赵差的远，若是，大老赵，则有可能。
但，谁让烛影斧声给弄没了，还成了疑案。
现今，以女帝的智慧与军事素养，估计在她最后一次科考之后的某天，绝对就收回来了。
“（男末泥唱）【五供养】五鸡山下，更没人知我行藏。衣裳剥去，露痕伤。雪儿又下，朱户闭景物惭惶。来古庙试开取，投宿又何妨。
(又唱)【同前】尊神恁试听:念是成都府里才人。张协径往宸京，取功名。经过此山，强人把我金珠都劫尽。又被伤皮肉欲投眠，是故特特启朱门。”
一阵锣鼓曲调，由‘转轴拨弦三两声’，渐渐进入到‘大弦嘈嘈如急雨，小弦切切如私语；嘈嘈切切错杂弹，大珠小珠落玉盘。’的密集锣鼓点中，将他们俩人的思绪从时政上拉了回来。
舞台上，不知，是什么时候演上了戏曲。
戏曲，从宋代就有了，其名曰：杂剧。
‘这是《张协状元》？怎么与我看到的不一样？难道是初本？’
宋杂剧，多是演义民间才子佳人的爱恨情仇和黎民百姓的家长里短。
此时，台上的戏曲，便是才子佳人的爱恨情仇。
戏子扮演的秀才张协，一下子就让余慧瑈想起‘侯马董氏金墓戏俑’中的末泥、副净、副末、装孤、引戏五角代表的生、旦、净、末、丑。
这跟台上出现的人物，真真是相互对应了。
这怕是女帝又一创收行为，这是将时间早早的提前的几十年。
毕竟，梨园行跟娱乐圈没什么区别，一阵千金，有的是人。
“（女末泥唱）【叨叨令】贫则虽贪，每恁地娇，这两眉儿扫。有时暗忆妾爹娘，珠泪堕、润湿芳容，甚人知道?
妾又无人要。兼自执卓做人，除非是苦怀抱。妾又无倚靠。付分缘与人缉麻，夜间独自，宿在古庙。”
这台上的张协，也跟张生一样，嫌贫爱富，是抛妻弃子的货色。
要不是，因为时局需要，一位戏班的末泥将张生的形象改了，怕是后世还演着陈世美般的张生，以唐元稹的《莺莺传》为版本的张生会被搬上银幕，而不是后来的考取功名，精忠报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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